司遥番外·19(2/2)
为了掩饰,我赶紧把那块鸡肉夹进他的碗里:“快尝尝吧,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鸡肉,比学院食堂的烤鸡好吃一万倍。它叫桑拿鸡,你不觉得,蒸鸡的方式很像蒸桑拿吗?”
Samuel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俯身凑近,看着冒着白雾的鸡肉,点头说:“的确很像。水蒸气的温度一般可以稳定在一百度左右,在这个温度下,大约三到五分钟,鸡肉里的肌球蛋白就会开始变性和凝固,使肉质形成基础的支撑结构。但如果时间延长到十分钟以上,肌动蛋白会逐渐变性,这个过程进一步收紧纤维,让鸡肉…..”
“停!”我忍不住把一筷子鸡肉直接塞进他嘴里,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分析,“Fester von Keller博士,这不是你写微流星物质分析报告的地方。”
他怔了一下,嘴里嚼着鸡肉,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等咽下去,他抬眼看我,语气比刚才要轻很多:“真的…特别好吃。”
他顿了顿,神色忽然认真下来,盯着我,声音低低的:“但是,Artemis,别叫我Fester von Keller博士。我喜欢你,叫我Samuel……”
我心口猛地一紧,筷子停在半空,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热气腾腾的小店忽然变得闷热得让我透不过气。
他的眼神那么坦率,蓝得像要把我困住。
我抿了抿唇,心跳快得不像话。终于,轻轻开口:“…当然,Samuel。”
他笑了,笑容像点亮的火焰,在这嘈杂热闹的小店里,烫得我呼吸凌乱。
晚饭后,我带着Samuel去了广州塔。夜色里,摩天轮缓缓升起,透明的座舱像是悬在空中的水晶盒子,脚下的珠江在灯光中闪烁,流淌得像一条镶满碎钻的丝带。
我忍不住轻声开口:“你知道吗…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想坐这个摩天轮。现在我二十三岁了,终于实现了愿望。”
Samuel侧过头看着我,眉宇间带着一丝惊讶,“为什么…之前没有呢?广州离你的家乡很远吗?”
我摇摇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不…很近。去海德堡之前,我在孙逸仙大学读书,我们校区离这里,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只是…门票太贵了。”
他静静听着,神色忽然变得柔和,像是想替我抹去那些遗憾:““钱可以等待,但愿望不行。而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这里,Artemis,你开心吗?”
我的心口微微一热,不自觉红了脸,轻轻点头:“当然,很开心。”
我想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会要不要去喝啤酒?我带你去尝尝广州的啤酒,不过老实说,没有paulaner好喝。”
他忍不住笑了,蓝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弯起,看着我轻轻点头,“当然,听起来很有趣。我想尝尝。”
离开广州塔后,我带他沿着江边走,夜风吹来,带着江水的湿润气息。很快,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小的酒馆。店面不大,却充满了熟悉的味道——木质的桌椅,空气里混杂着啤酒花和柠檬片的香气。
我笑着告诉Samuel:“这是我在中国读大学时兼职的酒馆。因为有很多德国顾客,我可以在这里练习德语。所以我最先掌握的,就是各种酒类的名字。”
推门进去时,老板恰好站在吧台里调酒,看见我露出惊喜的表情,“Artemis?天啊,好久不见。你在海德堡的生活怎么样?现在还在海德堡大学吗。”
“好久不见,晚上好,weber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笑着走上前,和老板轻轻拥抱,“我早就已经从海德堡大学毕业,去了LmU读研,现在也即将继续读博士。”
“哦这真是太棒了。”老板立刻给我拿上一瓶Edinger,“为了祝贺你即将成为博士,今晚我请客,不用买单。”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带着我的朋友来尝尝广州的啤酒,有珠江啤酒吗?”我转过头,向老板介绍Samuel,“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在LmU的博士同事,Samuel von Keller先生,他来自斯图加特。Samuel,这是这家店的老板,weber先生,他来自不来梅。”
“您好,weber先生。”Samuel点头和他握手,“叫我Samuel就好,很高兴认识您。”
等我们落座时,他却忽然神情一变,目光深深落在我脸上,语气带着一点探究:“Also, Artemis… betrachten Sie mich wirklich nur als Kollegin?”
(所以,Artemis,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同事吗?)
我心里一紧,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壁,缓缓摇头,低声回答:“Naturlich nicht… auch. Eine gute Freund.”
(当然不是,也是,好朋友)
他盯着我,神色半真半假,嘴角勾起,“Eine gute Freund?”(好朋友?)
我抬起眼,努力镇定地反问,心却跳得飞快,渴望着某个,似乎已经近在了咫尺的答案,“Sonst? denken Sie, dass ich keine gute Freund bin?”
(不然呢?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好朋友吗)
Samuel看着我,眼神深邃,沉默几秒后,对我说:“Naturlich, Sie sind mein Freundin, mein bester Freundin.”
(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我低头,喝了一口啤酒,假装没有注意到,他故意换了词性隐藏的暧昧。
Samuel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抬手示意老板换歌,店里响起了《fur die Liebe》。
我顺着旋律,半是玩笑地低声说:“Fur die Liebe… Fur welche Liebe?”
(为了爱…为了什么爱呢)
轻柔的旋律在木质墙壁间回荡。老板端上两杯啤酒后就走到柜台,不再打扰我们。整个酒馆渐渐只剩下我和Samuel。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侧脸上,线条清晰,眉骨高耸,碧蓝的眼睛像是盛着深夜的湖水。
他端起酒杯,看着我,忽然低声开口:“Fur Sie, Artemis. Ich bin nach china gekommen, nicht um pandas zu sehen, sondern weil… ich Sie so sehr vermisst habe.”
(为了你,Artemis。我来中国,不是为了看熊猫,而是因为…我很想你)
我的呼吸一窒,指尖紧紧扣着冰凉的玻璃杯,心脏砰砰直跳。
我抿了抿唇,轻声回应:“wirklich? … Ich bin sehr glucklich. Und…ich habe Sie auch vermisst.”
(真的吗?…我很开心。而且…我也很想你)
音乐唱到副歌—— ich wei? genau, wir sind es wert,Samuel忽然放下酒杯,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脸上,神情郑重得让我几乎不敢直视。
“Artemis… Ich liebe Sie.”
(Artemis…我爱您)
我怔住了,心头涌起说不清的悸动,他的神情太庄重,仿佛不是在告白,而像是宣誓,让我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答他。
我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带着一点颤抖的笑意,轻声说:“das ist das erste mal, dass ich ein Liebesgest?ndnis h?re, mit ’Ich liebe Sie‘. wissen Sie… die richtige Form ist, Ich liebe dich‘.”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ich liebe Sie’来告白。你知道吗…正确的方式应该是‘Ich liebe dich’)
他愣了片刻,随即喜笑颜开,眼睛亮得像星子一般,“Ich hatte Angst, dass du mich ablehnst. mit, ‘Ich liebe Sie’ klingt es… weniger peinlich, falls du nein sagen wurdest.”
(我怕你拒绝我。用‘Ich liebe Sie’,即使你说不,也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我愣了一下,心口像被什么击中,脸颊热得发烫。Samuel这个人,总是秉承着旧巴伐利亚贵族式的严谨用词,无论和对方有多熟,聊天都用敬语。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用“du”来称呼我,那种亲密感让我几乎不敢呼吸。
我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但是…我没有说不。”
Samuel的呼吸微微一紧,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仿佛闪着火光,“这意味着…你…?”
我抿了抿唇,眼神和他对上,胸口怦怦直跳,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是的…我也爱你。不明显吗?我以为…”我低下头,脸有些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害羞,“很明显。”
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心口像被火点燃。
Samuel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笑了,笑容炽烈得像要把整个夜晚点亮。他轻轻伸出手,试探着覆上我的手背,带着克制和本能的亲密,“Artemis…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幸福。”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里满是翻涌的暖流,手指轻轻回握住他,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嗯…我知道,因为,我也很幸福。”
音乐里正唱到副歌的尾声,酒馆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窗外的行人也渐渐散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我低声说:“Samuel…现在‘Ich liebe dich’听起来更美。”
他笑着,眼神温柔得让我几乎沉溺:“那我再说一次,Ich liebe dich, Arte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