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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番外·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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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比我想象得更快,伊萨尔河的风重新变暖,学院前的梧桐树重新绽放绿叶。我在办公室抬头,看见窗外的云被切成清清楚楚的层理,就像我们为Aurora写下的层状推进窗口。

Samuel的毕业答辩日期已经敲定。他关于多体相互作用下的行星轨道长期稳定性的毕业论文,被三位外审给了summa cum laude,总分1.0,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拿到trevor教授的最高评价,无缘那个传说中的0.7。

Iseylia有些遗憾,轻叹一声,对他说:“trevor教授说,你的论文确实很出色,推演过程严谨,结果可靠,尤其是数值模拟的规模和数据量,在博士生里几乎无人能及。但他认为,你在理论建模的部分过于依赖已有的框架,没有在最关键的稳定性证明中提出全新的数学工具。换句话说,你是把现有的模型发挥到了极致,却没有真正创造一个新的模型。他的原话是:很出色,但不够有革命性。”

Samuel愣了一瞬,随即弯了弯嘴角,带着那种特有的自嘲和坦然。

“我明白。”他低声说,“我不是天才,我只是把能做的做到最好。创造新的工具,需要更敏锐的直觉…而我,更像是一个工匠,把石头打磨得尽可能完美。”

他说这句话时,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没有一点怨气,反而有一种放松下来的平和。

“1.0也已经非常非常出色。”Iseylia又一次祝贺他,“不仅是我的博士生里面,从未有人拿到过这么高的分数,近五年里,整个学院,拿到1.0的学生,也不会超过5个人。”

而我站在一旁,听见Iseylia转述trevor教授的评价,看着Samuel那双在阳光下异常清澈的蓝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brillant, aber nicht revolution?r.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落进我心里,激起一圈一圈不肯散去的涟漪。

Samuel的论文明明已经接近完美,数据海量,推演严谨,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校正,可在最苛刻的目光下,它依旧不够“革命性”。

我心里泛起酸涩。Samuel是那种连失眠的夜里也会爬起来对着代码一行一行检查的人,他不曾懈怠过半分。可就算这样,他得到的最高赞美,依然带着“aber”。

看着他坦然自嘲,说自己只是“工匠”,我突然很心疼,也很敬佩。心疼他的辛苦,敬佩他的清醒。

可与此同时,我也不免开始担心自己。

我正在写的博士开题报告,关于中子星冷却机制与引力波信号的对应关系。框架和方法,多数延续了导师和前辈们已有的研究,我试着在细节上做优化,却没能真正跳出他们的影子。

trevor教授那句评价,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我的耳边:如果只是做到最好,却没有开辟新的路径,那么我的工作,也只能是“brillant, aber nicht revolution?r”.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句话,甚至比记下任何一条方程更郑重。那一刻,我忽然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论文开题,甚至怀疑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勇气,也有没有能力,去寻找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突破口。

我低下头,攥紧了手里的笔,仿佛这样才能抵消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惶然。

Samuel和Iseylia的笑声很快把我拉回现实,Samuel看着Iseylia笑道:“教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进行毕业的仪式活动?”

“当然。”Iseylia从身后拿出一个纸盒打开,拿出里面硕大的博士帽,郑重戴在Samuel的头上。

帽子四周缀满了行星和小卫星的模型,最中央是一条用铁丝固定的“多体轨道”,几颗木制小球正绕着一颗蓝色的地球模型旋转,顶端还悬着一颗小小的彗星。侧面贴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轨道稳定性图,有一张上面还画了个调皮的小箭头,写着“Stabilise till 10? years”. (稳定到10?年)

“哇——”Samuel看着那顶帽子,像孩子一样惊喜,接过时手指还有点颤,“教授,这个是您亲手做的?”

Iseylia点了点头,眉眼间藏不住笑意。“当然。你的论文是关于多体相互作用下的长期稳定性,这顶帽子就是你研究生涯的缩影。”

Samuel小心翼翼地戴上,那些小行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低头看着她,忽然郑重地笑了一下,轻轻拥抱了Iseylia,“谢谢您,教授,我很荣幸。”

我给他们拍下合照,很快,研究组的其他人也涌上来一起拍照,拍完照,Samuel半开玩笑地问Iseylia:“教授,这就结束了吗?还有我们的传统。”

Iseylia当然明天他说的是什么,德国大学的传统,每个博士生答辩成功后,导师都要骑着自行车,或者拉着装饰一新的木车,带博士生在学院周围“游街”。

同组的同事和有合作的其他教授会一路敲锣打鼓,扛着写满公式的牌子,举着滑稽的标语,吸引周围人的注目。旁观者则会大声喊:“herzlichen Gluckwunsch, Frau\/herr doktor!”(恭喜博士女士\/先生)

这种场面,我以前见过几次。去年Nattalie毕业的时候,我们也这样闹过一次,但是她觉得木板车太土了,想换成其他更新鲜的东西,比如——法拉利跑车。

最后,Iseylia开着她那辆银粉色812c,提前报备了行政办公室和校长,申请到了30分钟的封道,带着Nattlie在校园中疾驰,而Samuel也不知从哪弄来一辆保时捷918,带着我跟在他们后面当守卫。

Nattalie拿着横幅,坐在敞篷车里大喊,“Ich bin der doktor!! heute!!! Ich werde endlich doktor!!!\"

(我是博士!!今天!我终于成为博士了!!)

而我和Samuel则跟在她们后面,也举着横幅和喇叭大喊,“Sie ist der doktor!! doktor Nattalie ?zdemir, die doktorin der Astrophysik!”

(她是博士!Nattalie ?zdemir博士!天体物理学博士!)

很快,就有人加入我们,Iseylia停下车,让Nattalie依次和旁观者一起庆祝,分发早就准备好的啤酒和蛋糕。

笑声、音乐声、酒精和引擎轰鸣声,混在一起,学院的主干道上回荡着肆意的欢乐,象征着学术苦旅终于告一段落的狂欢。

但是最后,即使Iseylia提前报备,我们还是因为两辆车巨大的噪音被投诉扰民,Iseylia揽下了所有责任,扣除半年奖金,并且公开道歉检讨,给全校师生邮箱里都发了道歉信。

Nattalie有些自责,Iseylia却紧紧拥抱她,笑着说:“没事,亲爱的,拿到博士学位这一天,你可以做任何,不犯罪的事情,这是你的特权。我没关系,我小学的时候写过无数检讨,还因为在语文课上画老师的恶搞漫画,在全校同学面前公开念检讨书,只是邮件而已,算不得什么。至于奖金…”

她笑着,目光看向停车场那辆格外显眼的银粉色跑车,“难道我还需要靠那点奖金谋生吗。”

而现在,Iseylia脸上没有了当时的意气风发,怀孕八个月的她挺着大肚子,连站着都累,身材格外瘦削,连化妆都掩盖不了苍白的面容。

她低下头,轻轻摸了摸肚子,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Samuel,很抱歉,今年我恐怕没办法为你拉车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没什么大不了,可我看得出,她眼底掠过一丝遗憾。

Samuel却摇摇头,笑容明亮得像窗外的阳光:“教授,您别开玩笑了。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健健康康地,把Astrid带到这个世界。至于拉车——我可不忍心让您为了这点传统受累,我更怕…”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狡黠,“师公杀过来把我从楚格峰山顶扔下去。”

“可是,这是传统啊。”Iseylia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我本来还想着,到时候亲自骑车,把你送出校园的。”

“没关系。”Samuel走上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那就等Artemis毕业的时候,一起补上,好吗?”

Iseylia挑了挑眉,盯着我们俩,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们两个???一起?你们想累死我吗?”

Samuel眨眨眼,笑得一脸坏劲:“怎么会呢,您可是可以单挑北极熊的女人。”

教室里顿时哄笑一片,Iseylia点头,看着我们说:“好,没问题,我会骑那辆老旧木板三轮车带你们从物理学院一直骑到天文台。”

一个月后,学院给Samuel抛来一纸任命:w1 Junior professor,不用从博后熬起,直接带独立组。

消息传来那天,实验室里一片欢呼。Samuel被一群研究生围着,笑得眼睛都在发光。我在门口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拧了一下——是骄傲,也是说不清的紧张。

我已经开始写毕业论文开题报告,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和批注,红笔圈出的地方几乎要把整页淹没。我一遍遍写、删、改,仿佛是在和自己拔河。

trevor教授那句话盘旋在脑海里,像一道阴影,逼迫我不断怀疑自己。

我在草稿纸上潦草写下“中子星冷却曲线修正”“引力波信号阈值再计算”,又一口气全撕掉。窗外梧桐树的影子被夜风切碎,落在桌上,像不安的脉搏。

我必须找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突破口。

可与此同时,开题期限在逼近,数据的模拟一再拖延,我越是焦虑,越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封闭的方程里。

模拟跑了一遍又一遍,边界条件微调到第三位小数,观测数据却总像一只狡猾的猫,时不时从我指尖跳开。我每天都在写、改、删,深夜到清晨,在中子星冷却曲线和引力波噪声里来回挣扎。

Samuel推门走进办公室,敲了敲我桌子:“亲爱的,出去走走?你眼睛红得像被超新星照过。”

我抬头,挤出一个笑:“不了。今晚要把第六章的系统误差写完。”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挑着眉,“又是‘今晚’?”

他坐到了我身边,搂过我的肩膀,贴着我的脸说:“亲爱的,我想你一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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