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番外·25(1/2)
写博士毕业论文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每天我都像被推到一个无形擂台上,中子星的冷却曲线、暗物质湮灭的微扰、引力波的噪声函数,像一波波强敌压上来,让我无处可逃。
在纠结许久后,我和Iseylia一起决定,以《中子星内部夸克-强子相变与暗物质湮灭对引力波信号的非线性扰动》为题。
Iseylia说,这是未来十年的前沿方向——传统的冷却曲线和表面温度研究,早已经有无数博士生写过。我如果再重复,只会淹没在浩如烟海的论文里。
可越是前沿,越是寸步难行。
我在模拟里加入暗物质散射截面,叠加上夸克物质的状态方程,结果始终不稳定。方程像一只无理的野兽,怎么修正边界条件,它都要在某个节点发散。
有时,跑出来的引力波谱和LIGo实际观测差距巨大,我盯着那条崩坏的曲线,心口一阵发凉。
我盯着屏幕上的error,几近崩溃,已经不知喝下了第几杯冰咖啡,实验室外的天黑了又亮,偶尔有几只吵闹的鸽子趴在窗台上,我都懒得去赶走,我想,它们也许也在嘲笑我,嘲笑我这个,快要爆炸的博士学生。
我不可控制地在心里想,是不是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开辟一条新的路径。
早上7点,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屏幕蓝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桌上散落的草稿纸堆得像雪。推导到最后,结果却还是不对。那一刻我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当初我选个old fashion些的题目,就能有更多的参考文献和模型让我使用,也许我最后只能勉强拿个2.3或2.5,Iseylia可能会有点失望,但是至少…
我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让冷空气和烟味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那样,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睡觉,因为一睡着,就全都是无法毕业的噩梦。
梦里,Iseylia眉眼格外清冷,没有一丝表情,把我写了一年的毕业论文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碎纸机,告诉我——“was ich erwartet habe, ist eine doktorarbeit mit eigenen Erkenntnissen und einer neuen theorie, und nicht eine Literaturubersicht oder, besser gesagt, eine Vermutung ohne jeden beweis. Ein fiktiver Roman.”
(我想看到的是一篇有自己研究成果和新理论的博士毕业论文,而不是一篇文献综述,更准确地说,一个没有任何依据的假说。科幻小说罢了)
我从梦中惊醒,吓得满头大汗,不敢再睡觉,迎着寒风回到学院,开始新一轮的通宵。
我知道,Iseylia不可能会这么做,她只会轻叹一声,然后淡淡跟我说一句,“Artemis, I’d thought you could do much better. tell me, your problems.”
(Artemis,我以为你可以做得更好。告诉我,你的问题)
她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解答,帮我一起计算,重塑模型,甚至陪我熬夜。就像程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到底你和Astrid谁才是我侄女啊,我大嫂陪你的时间比陪Astrid多多了”。
她说,我是她最出色的学生,但是我真的配得上这个“出色”吗….
我抽完烟,回到电脑前,重新盯着数据图,开始找寻新的解决办法。
“Artemis,你少考虑了湮灭的反馈能量。”
下午四点,正当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Iseylia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银河系中心拉了回来。
她推了推眼镜,语气耐心又温柔,在草稿纸上写下我需要修正的公式,“Λ(t,p)是中子星内部的常规冷却函数,包括中微子辐射和热传导,而你忘掉的,是湮灭项qann。暗物质颗粒在核心俘获并相互湮灭时,会释放出额外能量,这部分能量必须加在热容cv的分母上,才能反映到温度演化方程里。”
她转过头看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亲爱的,如果你忽略了它,就会得到过快的冷却曲线。可实际观测到的脉冲星表面温度比你的结果要高,差别就在这里。”
我正盯着满屏报错的图,脑袋像被塞了棉花,声音发干,“可是如果考虑进去,曲线就会过度平滑,不符合观测的脉冲残余。”
“那说明,你的暗物质模型过于单一了。”她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几行新的公式。
“你用的是冷暗物质假设。但我去年在Aurora的推进窗口计算里,尝试过一个新的近似——暖暗物质模型。它不像冷暗物质那样迟钝,也不像热暗物质那样夸张。它的自由流长更适中,湮灭在早期会留下一定热反馈,但到了晚期,会自然耗散。”
我抬起头,看见她写下的那串方程,瞬间茅塞顿开,她继续说:“如果你在冷却曲线里引入这个项,前段会被抬高一些,缓解过陡的问题,而晚期则能自然回到陡降。”
我惊讶的看着她,断断续续地说:“教授…这不是您在会议上提过的那个暖暗物质参数化近似吗?可是,那时候不是还没完全定稿吗?”
她笑了笑,眼神笃定,“可是宝贝,研究从来不会等所有人都准备好。Artemis,你是第一个可以在论文里使用它的人。而且…”
她走到我身边,给我递上一杯炭焙乌龙,“你知道的,我数学不太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算出它的确切值,把它变得更完善。”
我攥紧手里的笔,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她没有嫌弃我的手忙脚乱,反而把自己最前沿的成果推到我面前。甚至…邀请我一起完善这个里程碑一样的新模型。
“谢谢您,教授。”我点头,低声但坚定地说,“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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